定格在记忆中的画面[精]

乍暖还寒的早春。绿意还未泛上枝头，河头的水才刚解冻，氤氲地飘散着冷气。扑面而来的风带着余寒，我不由自主地紧了紧衣服。

季节的更迭似乎并未带来什么生气，人们似乎仍旧沉浸在寒日的慵懒中。整个城市也跟着困顿起来。

耳后恍惚传来悠悠的笛声。是谁？我转过头，看见远处有个拾荒者踞在街角。一根笛，一根杖，一只盆，被喧嚣的车水马龙衬得格外凄淡。

循声而去，他靥容逐渐清晰。蓬头垢面，灰白的胡须随风瑟瑟抖动，眼珠无目的地转着——他是一个瞎子。

那根笛子被风雨蹉跎得破旧不堪，却熠熠地闪着黑亮的光彩。他黝黑的手指在笛子上飞扬，清悠的笛声缠绵绕耳。

我怔住了。实在无法想象这样动人的笛声是从如此落魄的拾荒者的笛子中传出的。

我伫立良久。他似乎感受到了我的靠近，轻轻歪了歪脖子。

因为有了一位听众，他愈发尽力地吹奏。笛声灵动翩然，好像涟漪层层的水浪拍打着山石，又好像清风在淙淙拂过……我侧耳倾听，顷刻笛声激昂，似乎有痛苦，有愤怒，有相思，亦有无奈……

我心中有一股难以名状的热流在奔涌。这个寒酸的拾荒者，用自己最大的力量，给这个浮躁的城市慷慨着最纯净的乐章。他不在意灯红酒绿，他惟捧着内心的一泓清泉，做着音乐的不二臣。他处在尘世的洪流上，眼前虽然漆黑一片，但他依旧清醒……

我怀着敬意把钱包里的人民币递在他的盆子里。这不是施舍，这是他应得的。我深深地向他鞠了一躬——尽管他感受不到。但他似乎也轻轻向我点了点头。

我转身离开。走到很远处，我回头。他依旧兀自固执地吹着笛，好像要用这突兀的音乐，把整个城市唤醒。他抬头，迎着太阳，眼里春光翩跹。这幅画面在我记忆中深深定格。

笛声在耳边回荡，眼前不知何时已经春暖花开，明朗清晰。

那幅画面在我脑海中日久弥新。每每忆起，眼前就又浮现起那位拾荒者，他眸子里闪动的光亮和耳边呼啸而过的清澈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