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行业的人都喜欢谈《失控》，里面谈了很多关于“蜂群结构”，从无序失控中演化出新层次的智慧和组织， 自下而上或者去中心化的创新。我们都认为互联网时代同过去的工业时代不一样，过去纪律严明的管理已经不适用了，现在讲的是创新、迭代和主动性，有想法？试！可行？大规模上！

像我这种容易激动的年轻人，很容易被这些话激起来，就应该这样嘛。殊不知，看书上写的很精彩，真正自己干起来，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先说我自己的经历。三年前刚开始创业时，作为 CEO，我基本是所有事情都会自己看着，倒不是亲力亲为，而是每件事我都会保持很高的参与度，真正主导的还是负责各条线的同事。对于公司的前十位员工，我给了足够的空间和自主权，大家真心是齐心协力，一起推着这架小车往前跑。这个阶段团队里是充分透明的，每个人都能很好的理解其他人，可能也是跑的最快的时候。

慢慢的队伍变大了，大概在 50 多人时，我发现已经没法再按以前保持高度参与了，只能保持和每条业务线的负责人接触，定了方向让他们去执行。这个状态也是比较稳定的，虽然不能直接接触第一线，但是只要反馈及时，各个部件的运转都没问题。

再往后公司发展到 100 多号人，我开始把重心放在拓展新业务上，日常运营都交到其他人手里，各项具体业务分类向几条大线的负责人汇报。问题来了，部门之间的沟通不畅一直都有，但现在部门内部也开始出现这个情况。以前第一线的情况基本透明，现在则多出了许多盲点，甚至出现了直接上下级都不知道对方在干嘛的情况。

失控真的变成了失控

回头看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最大的问题可能是，我们太相信无序和失控的力量了。

无序在小团队中是很有优势的。在小团队里，无序的氛围也会让大家更愿意交流，可以让信息交流更充分，内部合作更顺畅。但是团队变大之后，依然采用无序沟通的话，会有两个问题，一是在大团队里做充分的无序沟通所需的时间成本会指数型增加。公司十个人时，两两沟通也可以很快让大家知道同一件事，公司 100 个人时，纯粹两两沟通就不可能了。大家用于沟通的时间是有限的，总得留时间干活对吧；二是团队大了之后，互相沟通的氛围会变得稀薄，沟通成本加大，这时很多人会倾向于不沟通。小团队会天然有亲密氛围，大家愿意分享很个人很真诚的想法，大团队在这一点上就很吃亏了，举目望去都是不认识的人，咋分享啊？

解决办法是，引入一些有序化沟通的机制，同时保留无序沟通的空间。无序沟通是去中心化的，有序沟通就是中心化的，信息从第一线逐级汇总到中枢，每个层级之间都有清晰的反馈。有序沟通机制可以让团队内的信息流动更有方向性，沟通的效率会有很大提升；保留无序沟通也很重要，比如你随时可以越级找到其他同事聊业务，这种沟通也许在大公司中是忌讳，但是在创业公司应该是被鼓励的。

除了公司机制之外，我自己也有问题，就是脱离一线太久。在创业公司，对业务的精熟度决定了管理的有效度，如果你对这条业务线自己都不精通，怎么去管理呢？处于上升期的公司，新问题冒出来的速度永远比老问题的解决速度更快，管理者需要带着队友往前进，队友搞不定的任务或者拿不到的资源，你能搞定。这些都需要你对一线事物保持足够的敏感度和高水准，可以不出手，但是一击必杀。

如果公司是一只银河舰队，每个员工都是一艘飞船，作为舰队司令的你，可得好好想想，我们到底要飞向哪里？如果你清楚，再问问自己，其他飞船都清楚么？授权给员工足够自由度是好事，但是对于那些处于 self-driving 状态的飞船，它们油箱里还有多少油，你知道么？

文/白皇后